2018-10-28 14:12


 


  2016年10月30日,台湾丧尸片鼻祖钱人豪受“第二届南瓜电影节”盛情邀请抵京,出席了在荒郊举办的一次恐怖片电影节的盛会。我们知道在国内类型片的创作一直处于荒蛮之境,基于审查制度的禁锢,各种突破尺度和携带神鬼迷信色彩的类型作品都要被阉割掉,即使如此,依然有资深恐怖片影迷以民间自发筹资的形式创办了“南瓜奇幻电影节”,成为国内第一个云集类型片创作、汇聚众多恐怖片爱好者与创作者的平台。钱人豪作为开幕嘉宾接受了搜狐文化外派记者的专访,当年颇受争议的亚洲第一部丧尸电影《Z-108弃城》也以大尺度突破性感官刺激画面重现京郊荧幕。

  记者:您是怎么走上电影这条路?听说您并不是专业学习导演出身的?

  钱人豪:对,并没有学过,是美工科母校肄业的一个学生。我是1970年人,其实已经45岁了,到今年为止是我做电影第10年。10年前更早我还在电影院门口摆地摊卖眼镜,半夜十一点半摆到早上五点,就在台北市一个类似三里屯酒吧一条街的路口。在电影院门口摆地摊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电影导演,所以人的生命是蛮妙的。

  记者:您刚开始创作的时候题材都是现实黑帮题材(包括《地下秩序之街头风云》《纽扣人》《混混天团》),什么机缘让你想出拍一个在台北发生的丧尸屠城的故事呢?

  钱人豪:我第一部电影其实是一部黑社会片叫《地下秩序》,名字取错了,叫地下秩序所以一直都在地下。在台湾是禁片,因为我当时找了八个黑社会老大(包括四海帮、竹联帮等)都来演片头的一段戏,就是客串,他们抱着支持年轻人的心态出演。我跟黑帮专业户高捷大哥一起跟他们敬酒,当年的风气很保守,所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机会被呈现。后来我第二部正式公映的电影叫《纽扣人》是讲帮黑社会收尸的人,吴镇宇主演,当年拍了以后因为我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导演,所以出品方出于多方面的考量找了一个大师(张叔平)来剪辑,但我并不是王家卫,所以剪完后变成另外一种风格。现在网络上常常有人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导演版?”其实我自己也很想让你们看到,我还在争取能否从出品方拿到素材推出导演版。

  我拍了《地下秩序》《纽扣人》,做了《爱到底》的监制,甚至拍了《混混天团》都不是很成功。后来我就想为什么不来拍一个活尸片呢?因为我自己本身喜欢《惊变28天》《活人生吃》《僵尸肖恩》,但没有人愿意投资。这个片子到现在来说都是一个剑走偏锋的电影。

  记者:您最后是通过facebook众筹找到了创作资金吧?

  钱人豪:那时候正好2009年facebook刚刚来台湾,他有一个号召粉丝聚会的活动,我就想号召来看看吧,大家每人给我一万台币,相当于人民币2500元,第一个礼拜就募集到了几十万台币。正好在2009年的万圣节在西门汀的七八百个网友拍了一个预告片,后来那个预告片的画面就用在了正片里面,因为很难再号召那么多人。预告片又号召了更多朋友的加入,最后募集到了八百多万台币,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两百万人民币,也就是现在网大的一个预算。

  记者:我们知道恐怖片影迷有中西方的口味分化,拍摄电影尤其是恐怖片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负面的评论,您怎么看待这种经历?

  钱人豪:我觉得拍电影就是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看来里面的内容确实有些限制级内容有点过分,涉及到一些情色画面,比如拿章鱼去触碰女孩子的胸部,尤其我自己在里面演了一个变态,因为没有人愿意演,我自己勉为其难去演又很多人说我“自肥”,确实是因为电影的需要。电影的温度是炙热的,不可以去收敛,收敛就不是B级片的意思。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观众搞不懂B级片、剥削片跟Cult片的类型有哪些不同。这个片确实没有教育意义,没有内涵,它完全就是为了爽,就是一个“爽”片,就是一个爆米花电影。但这句话在当时引起很多体制的不满:电影怎么可能没有教育意义呢?那我就回嘴:追求教育意义看工商简介就好了。

  记者:所以您觉得恐怖片是纯娱乐吗?只要让看的人有视觉和听觉的刺激就足够了?

  钱人豪:《电锯杀人狂》杀人狂有什么教育意义?难道是教育我们电锯的使用方法吗?恐怖片就是视觉感官的享受,它是一个约会片,很容易约女孩子去看电影,因为它里面有很多尖叫。

 

  记者:片子里我们看到您演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它是一个怪物的形象。当年怎么找到合作的特效化妆团队用低成本方式来制作完成的?

  钱人豪:我们拍预告片的时候号召了十几二十个对特效化妆有兴趣的人,那时候我找了西门汀有一个特殊材料行,我就问老板可不可以赞助电影?他说“你需要多少钱”?我说“你可以赞助多少”,他说“可以赞助你10万台币,我的两个店员可以帮你化妆”,没有想到当时**才18岁,他只是化妆材料行的店员,跟他的同事来帮我做化妆。现在这个化妆师已经是台湾第一把交椅,前年的《美人鱼》他去帮罗志祥化妆。所以我整个《Z-108弃城》的预算不到5万元人民币,到现在都觉得不可能吧?这种事情就是“刷卡”嘛,我的金卡只能刷一次。包括CG也是因为当时台湾有成立一个后期特效公司,他们给了一个打包价,他们当时希望能出作品,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很牛的特效公司。我们当时也有通过youtube、微博看到很多影片怎么来做特殊化妆,我们去买硅胶;用卫生棉塞到嘴巴里,让嘴巴变大;人造血浆用不起就调番茄酱、枇杷膏、红花粉...观众其实不管你的过程。

  反倒后来我用1000多万台币拍《尸城》的时候用了太多的CG,效果不如200多万的《弃城》好。观众更喜欢实体的造型,你粗糙一点都行,反而不喜欢做了太多CG后期特效的。我们不是《捉妖记》,我们也不能做到《史瑞克》那么高级,活尸就是粗糙的纹理,有的人就喜欢《异形》《突变第三型》这种可以实体触摸到的感觉。

  用实体的道具去变化比用太多特效CG去补绿来得过瘾,其实你看真实道具去爆头就比较好看,然后你一看是贴的就没那么过瘾。所以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很棒的3D,就不如用真实的道具来满足视觉感。弃城当年我们只拍了14天,又预算不够,片头片尾都是我们拿5D去补拍的。后来我们杀青几个月后,我去跟台大的医学教室借了场地,几个工作人员拿5D拍,我去演化学实验室的人,很仓促地拍了两个礼拜,等于现在拍网大的时间。包括最后一幕军队在里面跑的镜头,从头到尾都只有八个人,就绕着摄影机跑,感觉有很多部队。像早期恐怖片那马车在走,其实不是马车在走,是外面的人举着树丛在跑。我们用了很多这样的手法去满足要做的事情。

  记者:《Z-108弃城》播出后在台湾地区和内地好像都受到了一些负面评价,那我们知道《弃城》却多次受邀参加国外的奇幻电影节,您能聊聊国外影迷对弃城的反馈吗,和华语观众有什么不同?

  钱人豪:也是被骂。骂的倒不是片子不好,老外主要骂的是丧尸一定要打头才能死,不能有怪物啊,再说就是中国人拍戏为什么不讲中文,还有骂的是故事的剪辑,现在来看也确实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台湾就直接骂“太恶心了”“太血腥”“烂片”,就是大烂片,非常烂。其实我觉得被骂是好事,总比默默无闻好,我觉得是过程。我知道你受到委屈,常常被骂,因为你想创新嘛,你在创新的同时就会推翻别人在做的事情,无形中你得罪了一些人,难免会被攻击。但我觉得没有关系,不是说我有多大方,我被骂其实也很不舒服的,但久了也已经习惯了。你骂你的,我做我的,我不会因为你骂而被改变,有的人因为怕被骂而改变,而我会一直做。

 

  记者:那你有没有很认真的去看一些批评的意见?会不会也去思考他们说的有道理,或者怎样?也有接受的意见吗?

  钱人豪:只能这样讲,因为很多人不知道过程,我没有办法去解释为什么要这么拍。比如有的演员只来一天,观众会问怎么这个演员为什么不见了?因为他是来客串的。戏里面有个演员杜宇航,他到台湾来宣传叶问的一部电影,就抽空来两天;高捷来一个早上,我只能抓短短几个小时来拍。包括很多活尸是临时演员,他们都是来帮忙的,有的拍到一半要回去喂孩子了,或者不见了,或者拍的太辛苦本来有五百个人,拍啊拍可能剩二百个,剩一百,剩五十个,有很多原因。最后我们除了摄影师以外,连灯光师都下午演活尸了,包括我都下去演。所以我觉得作为导演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允许去和观众解释是为什么,因为观众只看到结果。

  记者:下面有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您是怎么看待票房的?

  钱人豪:票房是一个很残酷的东西,它会决定我们的话语权,决定我们的市场定位。票房其实很现实的,投资者总想赚钱嘛。我常常讲“尽量让你不要赔钱”,其实《弃城》《尸城》的票房是赚钱的,它们都有出手机游戏,在APP上可以下载。手机游戏其实还蛮赚钱,还有出周边商品,还有出书,就是周边衍生线。

  很多人都希望被看到,所以我们不是太把票房放在最前线,当然有票房还是很开心了。像《釜山行》这种票房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当你到了这种票房级别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会尽量忘记票房这回事,因为一个电影的风格就应该是导演的性格,不是我性格变态,就是我喜欢冷冽的:我喜欢《黄海》,我喜欢《老男孩》,我喜欢复仇的题材。

  当然电影拍完后都会有很多的遗憾,可这些都是Lucky Troule----“幸运的麻烦”。我们拍电影会遇到很多麻烦,所以换过来讲,如果你不拍电影,就不会碰到这些麻烦。如果没有这些麻烦的话,今天也不会有机会坐到这里受访。

  记者:我们知道您曾婉拒上千万级别的院线电影投资,而开始涉足拍摄网络大电影,您是怎么看待如今的网络电影这股风潮?在您眼里院线电影和网络电影有区别吗?您即将拍摄的网大计划,也是丧尸题材吗?

  钱人豪:你有机会去做一些院线电影想拍而不能去拍的题材,多棒的一件事情!所以有人说你怎么那么傻,推掉五六千万的事情不做要做五六百万的事情?我说,还没有五六百万呢,只有两百万,但我觉得够了,当年《弃城》《混混天团》都两百多万拍的。比如说你玩音乐,我跟你说一起来吧,音乐可能没那么多预算,但我们音乐可能尽其所能地用,你也不会计较这个事情,我们都想被看到。

  接下来我想去拍一个“活尸大逃杀”,也是丧尸片,全部在隧道里面,隧道崩塌了,几十辆车卡在里面,其中有个救护车里的尸体发生了尸变...

  记者:您怎么看待目前的中国电影现状?和台湾的氛围相比起来,恐怖片的创作环境是更加宽松还是闭塞?

  钱人豪:撇开政治来讲,这边对我的包容度还是很友善的。我觉得在一个水深的地方,确实什么人都有,这边水很深,包容度也比较大。我在这边碰到所有做电影的人,包括审片的官员,其实都想做些不一样的,去触碰、挑战禁忌,所以会有《湄公河行动》《烈日灼心》。可是我在台湾做电影界的朋友却反过来一直压抑自己,想要做一些符合内地规范的,会自我阉割说“这个不能过批”,我说“你们都没有我去大陆多,怎么会知道不能?”就先做了,不要先想什么不能拍什么不能做。这边想要去挑战,那边想要去迎合,这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件事情。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这次您受第二届南瓜奇幻电影节主办方之邀来到北京,我们知道这次活动基本都是由恐怖片影迷筹建的一个平台,并不是专业水准大规模的奇幻电影节,您怎么看待这种小众的影迷文化?

  钱人豪:我觉得没有大小之分,只有认真与否。我并不认为你们办这个奇幻电影节格局小,它只是规模小格局并不小。虽然我们在郊外,然后大家碰到了停电,碰到很多意外状况...这些都是Lucky Trouble,没有咆哮没有叫嚣没有喊退票要干嘛,因为大家都能了解,这是一个很辛苦做的事情。

 

 作者:手机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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